俄羅斯經濟的昨日與今日----兼論對台商的機會與挑戰台灣經濟研究院國際處副處長吳福成
今年5月7日是俄羅斯梅德偉傑夫（Medvedev）總統普丁（Putin）總理「雙頭領導」屆滿一周年，國際媒體紛紛檢討這一年來的俄羅斯經濟，以及預測未來俄羅斯的發展方向。本刊特地刊載「俄羅斯經濟的昨日與今日」專文，以饗讀者。
「金磚」光環已褪色？
近年受到全球金融海嘯襲擊，加上國際油價回跌過半，有「資源大國」之稱的俄羅斯經濟面臨嚴峻挑戰，盧布貶值，通貨膨脹，外資撤退，信用緊縮，相關產業投資衰退，失業情況惡化，「金磚四國（BRICs）」的光環已逐漸褪色？2008年俄羅斯的貧富收入落差很大，「痛苦指數Index of Misery）居高不下，深刻打擊民眾對政府施政效能的信心，也因此俄羅斯社會已經有「建立社會主義俄羅斯」的聲浪生現。
2008年俄羅斯的GDP只有5.6%，為近10年連續大幅成長後首次出現減速現象。資本淨流出高達1300億美元，通貨膨脹率為13.3%，尤其失業率逼近10%，創近8年來新高。2009年俄羅斯的國家預算因國際油價下跌，更創近10年首次的財政赤字。隨著經濟不景氣，俄羅斯的不良貸款數額激增、逾期貸款率也飆高，預估今年將有數百家小型銀面臨破產。而作為經濟產業的火車頭建築業，更因不動產銷售大幅下跌，沒能力償還銀行貸款，約有70%建築業濱臨破產或已經破產。
稍微幸運的是，俄羅斯因擁有龐大外匯存底支撐，加上金融自由化程度不高，人民不熱衷對金融衍生性產品投資，所以受到這一波全球金融海嘯侵襲的受創程度也相對其他國家輕。倒是國際油價下跌，影響俄羅斯政府財政收入和總體經濟發展甚鉅。去年俄羅斯的經濟成長減速，其危機源自私部門，特別是外貿衰退、資本外流、對外融資緊縮等震盪有關。這次的危機可能比1998年的典型財政和外匯危機更加嚴重，預計要擺脫經濟危機的時間恐將比1998年擺脫危機的時間更長。
俄羅斯經濟發展部曾分析，目前俄羅斯經濟主要面臨三大挑戰，一是大多數企業很難拿到貸款，二是海外市場和本國市場對俄羅斯產品的需求都在下降，三是各種因素導致出現大量失業。國際級評等機構惠譽（Fitch）最近已把俄羅斯的評等從原先的BBB+調降為BBB，僅比「垃圾」級高出兩檔，為10多年來首見。
逆境提供經濟多元化機遇？
俄羅斯總理普丁稍早在國家杜馬作政府工作報告時指出，2008年GDP成長5.6%，工業生產成長2.1%，農業成長超過10%，投資成長9.8%，勞動生產成長5%，實際工資成長10.3%。但經濟則自去年第四季度開始衰退。普丁總理還宣稱，由於國際經濟危機遠未結束，未來一年俄羅斯的處境仍將十分艱難，政府的首要任務是刺激內需，並準備入股有戰略意義的公司。他堅信，這次逆境可為俄羅斯經濟多元化提供機遇。
普丁總理坦承，今年上半年俄羅斯的GDP將減少4~5個百分點，投資下降15%~18%；而在商品出口價格下降、出口量減少的情況下，全年商品出口額將減少45%。俄政府為擺脫金融和經濟危機，2009年已編列1兆4000億盧布的「反危機」措施和社會政策經費，若加上減稅措施，以及央行、國家福利基金和其他渠道資金的投入，振興經濟計畫的總金額將高達3兆盧布（900億美元）。其重點，包括緩解失業問題，採取減稅措施，調降企業利潤稅，提高折舊比例，促激企業生產的積極性，以及改變增值稅繳納方式，幫助石油產業渡過危機。在「反危機」措施中，俄政府今年還將投入5500億盧布發展交通運輸基礎建設，除可擴大增加就業機會，還有利在渡過危機之後進一步發展俄羅斯經濟。
展望俄羅斯經濟的未來發展，普丁總理宣稱銀行系統崩潰的威脅已經解除，民眾在銀行的存款也有保障，企業間的結算機制沒有陷入癱瘓。第一副總理茹科夫更表示，失業高峰已過去，到就業中心找工作者已有80%都能找到工作。俄羅斯央行指出，俄羅斯經濟已經實現了「硬著陸」，危機的最壞時期已經過去了，今年第四季經濟將會開始復甦。另外，今年的盧布匯率也將持續維持在目前的水平，至於通貨膨脹率則可能低於去年的水準。
俄羅斯政府積極應對金融和經濟危機衝擊，更展開刺激國內市場需求和國家採購等政策，主要針對能源、農業、汽車和軍工等主體產業，藉以扶持實體經濟領域。預期2010年GDP成長率可望從今年預期的下跌2.2%，恢復到正成長2~3%。但值得注意的是，國際原材料（特別是能源）價格是否回漲，將左右俄羅斯經濟復甦程度。能源出口額占俄羅斯總出口額的65%，能源相關企業更占股市總值的一半。由於目前全球經濟危機尚未見底，俄羅斯經濟的復甦速度仍有其侷限性。
對台商的機會與挑戰
俄羅斯經濟發展道路雖然曲折，但前景卻是光明的。全球金融危機可能為俄羅斯生活各項領域的現代化帶來機遇。今天的俄羅斯已非1998年的俄羅斯，因擁有龐大外匯存底，有足夠資金支持實體經濟，以及為長期投資項目融資。儘管全球金融危機方興未艾，俄羅斯政府仍然堅持推動到2020年的社會經濟發展戰略，除要徹底改造俄羅斯的經濟結構，更要擴大發展中產階級人口占適合工作人口的50~60%，這將形成龐大的市場潛力，對台商也是一大機會。
另外，俄羅斯準備加入WTO，相關貿易法規將進一步簡化和透明化，關稅水準更將大幅調降，最能直接刺激外國商品進入當地市場，加上通關程序的便捷化，非關稅貿易障礙逐漸撤除，其對外貿易將更加自由化，外商也更容易在當地作生意。根據世界銀行預測，俄羅斯加入WTO後，從中期看其國內消費將增加7.2%；從長期看則將增加23.7%。俄羅斯是目前唯一尚游離在全球貿易體系之外的經濟大國，將來若順利加入WTO，對台商拓展當地市場具有正面意義。茲舉幾項重要產業機會：
一、資訊產業的機會與挑戰
台俄雙方已於2004年完成簽署俄羅斯加入WTO雙邊諮商協議，俄方承諾入會後將針對資訊產品在內的300多項進口關稅平均減讓30%。俄加入WTO後3年內，將取消電腦、電腦主機零配件和生產設備的進口關稅，並同意對外開放部分服務業市場，允許外國資訊服務業者赴當地經營業務。此舉對台灣資訊（IT）廠商的商機無窮。特別是俄羅斯積極推動IT產業，以及發展 e化教育和電子政務，帶動了資訊電腦產品的消費潮。目前台灣的桌上型電腦和相關零配件，在當地供應市場占有優勢。雖然大都會區如莫斯科和聖彼得堡的資訊電腦產品市場已趨近飽和，競爭壓力大，但擁有百萬人口以上的二線城市，還有很大成長空間。
二、家電產業的機會與挑戰
俄羅斯居民住宅建設大幅增加，帶動新購家電產品的需求成長；金融機構普遍提供消費性信用貸款，也助長家電產品購買慾。由於俄羅斯每位居民對家電產品的消費額約200美元，比起歐美其他國家相對低落，預期隨著國民所得大幅成長，居民對家電產品的消費應有更大的潛力和空間。在俄羅斯家電市場居壟斷地位的都是國際大廠品牌，台灣一些小家電（如熱水瓶、吹風機、電鍋等）都有出口當地市場的紀錄。基本上，俄羅斯家電市場潛力很大，台灣家電業者可藉參加當地家電大展，直接面對採購者。
三、汽車零組件產業的機會與挑戰
近幾年俄羅斯的汽車産業蓬勃發展，汽車零組件的需求相對成長，特別是俄羅斯的二手車市場前景看好，2009年要全部改為右駕，對汽車零組件需求很大。這也給台灣相關業者前進當地市場一道新機會。俄羅斯汽車零組件市場每年都成長20-25%，預計到2010年將達148億美元市場。台灣汽車零組件品質雖不錯，若屬原廠件則必須母廠同意才能出口，若屬副廠件也將面對中國大陸低價競爭。或許兩岸合作前進俄羅斯市場也是一途。
四、機械產業的機會與挑戰
俄羅斯的民生工業如食品、建材、包裝、木材加工、印刷、運動器材、文具用品等方剛起步，對相關塑膠包裝材料機械和小型機械的需求很大，加上當地現有工廠有超過80%的機械老舊，必須汰舊翻新，也提供台灣相關機械業者很大機會。近來台灣出口俄羅斯的塑膠機械有大幅成長，但受到德義等國的高品質競爭，已成為業者持續出口的隱憂。另外，俄羅斯紡織機械設備耗損度超過60%，梅德偉傑夫總統已要求採取緊急措施，完全解決紡織工業技術落後的問題。台灣紡織機製造業者可掌握此一機遇，把拓銷眼光瞄向俄羅斯市場。尤其俄羅斯政府已通過「2008-2012年農業發展國家計劃及農業產品、原料、食糧市場規範」，編列有農業機械及技術近代化低利融資預算，預計在2012年前每年計劃支出約500億盧布。此舉已引發來自歐美外資競逐當地的農機市場，台灣的農機業理應有機會卡位。
五、 零售貿易業的機會與挑戰
隨著俄羅斯中產階級崛起，內需市場不斷在擴張，其零售貿易額快速成長。根據AC Nielsen專家預測，在2025年俄羅斯將成為歐洲規模最大、在價格方面也是最高的消費市場。目前西方先進國家的超市和百貨公司已競相卡位 。未來俄羅斯加入WTO後，更有利外商進一步登陸當地零售業和便利商店市場。初期階段為降低風險，台商可先與俄商合資，或與外商、中國大陸台商攜手合作，等到俄羅斯這類市場機制建立起來，即可考慮獨資經營。
六、金融業的機會與挑戰
俄羅斯銀行業發展正處在不確定性階段，台灣銀行業不宜貿然去拓展市場，事實上俄政府對外資銀行限制頗多，迄今也沒有台灣的銀行到當地設處或分行。倒是有俄羅斯的銀行My Bank 積極爭取來台灣拓展業務。俄羅斯租賃業市場則最被看好。俄政府積極發展中小企業，但因遭逢金融波動，銀行年息不斷飆高，許多企業的機器設備需要汰舊換新，向銀行融資不易，也提供資產管理公司和租賃業新商機。台灣相關業者似可前進開拓市場。
七、運輸物流業的機會與挑戰
俄羅斯的通關制度不透明，問題很多，因此外商常選擇芬蘭港口作為轉運。目前俄羅斯正在改善西伯利亞鐵路現代化，還計畫連接中亞、北韓鐵路網，開創新的「亞歐鐵絲路」。最近韓國政府正協助物流業者參與俄遠東區納霍得卡港的整建計畫。台商似可仿效韓國做法，出面整合有意前往俄遠東區市場的台商，以及中國大陸台商，共同前往納霍得卡港或海參崴港建立台灣物流中心，提前打進東北亞物流網。另外，俄羅斯在加入WTO後，將逐漸對外開放空運物流市場，除莫斯科機場，俄政府還成立港口型經濟特區，其中包括兩座機場，正積極對外招商引資。由於目前台俄空運都經第三國，未來台灣空運物流業宜提前做好直接前進俄市場策略。
結語
現階段的俄羅斯政經體制正處於轉型初期，存在著經濟和商業環境的不同程度風險，特別是受到這一波全球金融危機衝擊，通貨膨脹，股市重挫，外匯存底縮水，外資撤離，加上官僚主義，以及社會兩極化的貧富差距惡化。目前俄政府已將解決貧窮和所得極端不平等列為施政優先課題，大量投資健康、住宅、農業和教育等四項國家計劃，並協助促進經濟特區的開發和推動經濟多樣化。
去年俄羅斯公佈了目前俄羅斯政府在「2020年前俄羅斯聯邦長期經濟社會發展」戰略基礎上，正投入巨額資金，在全國各地推動工業生產、科技創新、觀光休閒、港口（韓機場）等四類新經濟特區；進駐的企業可免徵進口稅、附加價值稅等聯邦稅，以及土地稅、資產稅和運輸稅等地方稅，在吸引外資方面頗具誘因。今年開始還調降企業利潤稅4個百分點，由於目前俄羅斯經濟層面各個領域都受到資金流動性影響，對外商（包括台商）而言，調降企業利潤稅則是鼓勵投資當地市場的誘因之一。
最後有鑒於中國大陸與俄羅斯政經關係緊密，市場結構互補性極高，兩岸企業應可進行分工，共同開拓俄羅斯市場。目前已有台商掌握關鍵技術，利用大陸資源和人脈，整合上下游產品，成功地對俄整廠輸出；也有台商進行「台灣接單、中國大陸出口」模式，對俄進行傳統產品和資訊電腦貿易。而今海峽兩岸關係緩和，政府又在推動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（ECFA），如何在此一架構協議下協助兩岸企業共同開發俄羅斯市場，應也是一條可以發展和期待的道路。
〈作者為台灣經濟研究院國際處副處長〉【本文轉載自太平洋企業論壇簡訊】
